随后就是一些闲谈，蛇群转移了目标，不再关注这两个客人。
作为普通人，他们知道的有限，还是要去窃听一些有地位的人谈话。
叶胜注意到这个城市里。那些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地位是很高的，而在蛇靠近时，‘闻’到了很亲切的味道。
混血种！
青铜面具下，他们的瞳孔泛着淡淡的金光，狭小细长，手腕关节处长有细鳞，每个人对这些都熟视无睹，甚至是羡慕的眼光。
仔细倾听了一些命令后，叶胜恍然了这些戴着青铜面具的人是干什么的。
城内治安、巡逻、城备军，祭祀等等，这些事情都是一个叫做李熊的臣子做的，直接隶属于白帝的精锐军队不是没有，但前线损失严重，最后一支万人军队正在前线抵抗，可敌人的数量是他们的数倍。
可以说蜀地的白帝政权濒临灭绝了，没有任何反抗的希望，现在只是在等待屠刀降临。
但这里看上去还是一座正常运转的城市，所有人在自己的劳动岗位上，甚至还在准备五年一度的大祭祀，一股神秘的力量让他们稳定下来。
这已经不是乐观了，而是近乎信仰。
汉以前，蜀地多行鬼神之事。
蓦然，叶胜想起了教授曾经说的这句话。
是愚昧吗？
作为现代人，他自然第一想法是古人迷信，对虚构神灵的盲目崇拜，毕竟神话是扭曲的龙族历史，而不是其本身，多少是有些夸张变形的，其中不乏凭空诞生之物。
可他现在本身就在历史的投影里，龙王自身也是行走在大地上的神明，又不能全部否决。
带着这种矛盾心情，叶胜寻找着合适的目标，更进一步打探消息，看能不能得到答案。
很快，目标锁定了。
那是一位穿戴华服，带着青铜面具的侍卫，他身上的灵比较弱小，蛇靠近也不会察觉，现在临近中午，轮换的班快到了，这个侍卫就要换下去，休息时说不定能暴露出一些有用的消息。
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个侍卫的个子很矮，只有其他人的胸部左右，说话也带着稚气。
这是一个孩子。
看起来刚担任这个职位不久，巡逻的时候走在没人的位置，会因为脚疼停下休息一会儿，华服面具下是细密的汗水，握着的长剑倒是拿得稳当。
守卫走完四分之一个城市，来到官府大院里，交接以后坐在院里休息，脱下工作的制服，使劲锤着腿。
面具卸下，果然是一张小孩子的脸，留着的长发垂到肩部，小脸上面无表情，有些变形的眼睛是暗金色。
一个佝偻着腰，戴着狰狞青铜面具的人大步走进院里，所有人都默声，紧急集合站在一起，原来的衣服也没有穿，很害怕这个走进来的人。
他带来一则消息。
“下午，陛下设宴，邀请了三位圣女参加，宫内人手不够，到时候准点集合，担任护卫。”
末了，他补充道：
“神使大人也会参加，有重大的事情宣布。”
众侍卫纷纷领命。
解散后，这个侍卫带着制服回家了，走的步伐较快。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院落，古代民居样式，混血种也是人类，有着人类的生存习惯，而不是什么龙穴，洞府一类的。
进入房间，床上躺着一个一个头发灰白的中年妇女，双膝以下齐齐消失，手上正拿着针织衣服，看到儿子进来温和打着招呼。
“回来了，饿了吗？”
“不饿，我要早点休息，下午去宫里值守。”
“那你吃完饭好好休息，守护好陛下的安全，还有两天后的祭祀呢。”
“对了，送过来的粮食太多了，三天也吃不完浪费，你下午过去的时候替我给你的同僚带回去吧。”
蜀地行仁政，到了现在，其实城内粮食严重不足了，大臣李熊指定开放粮仓，为每户人家给予七天粮食，七天后再次领取，担任职位，有士兵成员的家庭领取一月粮食。
这是去年就开始的政策，平稳撑到了现在，无人不称赞神使大人的恩慈。
孩子摇摇头：“既然我代替二兄担任侍卫一职，那这粮食就是应得的，安心留着就是。”
看着儿子平静淡漠的眼神，中年妇女一肚子的话憋着，还是没有说出来，轻轻点点头，转眼看向窗外。
一片安宁祥和，天边云卷云舒，变幻各种形状。
没有直奔厨房，侍卫来到后院一间小屋内，踏入后关闭了门，‘蛇’尾随进入。
三间华服悬在梁上，衣服上方有花纹各不同的青铜面具，双目空荡。
下方有牌匾，表明三件华服代表的身份。
亡父高鱼，时年三十六。
长子昌，时年二十二。
次子年，时年十八。
三个牌匾旁边还有一个空白，等着将其填充完整。
“父，大兄，二兄……”
跪到在地，这时候他的脸上才有茫然，不知失措，痛苦的神情，像一个活人。
“要是你们的魂灵在的话，请告诉我吧，我们的国家要灭亡了，没人认为可以撑到两天后。”
“神使他……真的是神，可以扭转大局吗？”
同样一张嘴，两条腿，人类模样，高高在上的神，居然是人类的样子吗？
他对所谓的神灵是存疑的。
他明白母亲想说的，很多人对局势很悲观，对神灵的狂热，及冰冷冷的现实，将这个弦压迫到了极致。
连年战争，不断的后退失败，现实是——他们确实打不过刘秀的军队。
如果要赢的话，那唯有神迹了。
最后的祭祀，取悦神灵，所有蜀国人对这抱有最后的厚望。
没有人回应，他起身呆呆注视着最后的空白位置，微微出神。
也许，这是自己仅活的几天了。
最后，上前几步，他快速雕刻牌匾，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幼子罗，时年十三。
这是留给自己的墓碑。
父高鱼，军中百人将，孔武有力，一年前战死。
大兄昌，军中什长，善兵家，半年前战死。
二兄年，殿前祭祀，善诡辩，三月前主动请缨与吴汉谈判，被斩首送回。
幼弟罗，自幼聪慧，问明夜星空，万物自然，半月前通过侍卫考核，为城卫军一员。
一个家庭，四个男人，一个女人。
为了‘白帝’，前赴后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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