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干！”赵志鹏很干脆。
裴老师说：“志鹏考上大学了，能跟你下海做生意吗！”
郭笔印轻蔑地笑笑，“说实在的，我还真没瞧得起大学生。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能挣到钱就是英雄，挣不到钱就是王八犊子！啥叫爹，钱就是爹！没钱你试试，寸步难行！”
这么多年的艰苦生活，赵志鹏怎么会不知道钱的重要。
他刻苦读书为了什么，还不是将来多挣钱，让父母过上好生活。
“我大学毕业，就能挣钱了。”
郭笔印说：
“这个我知道。现在大学生毕业都分配工作，挣工资。我说的是眼下。你家条件在这儿摆着呢。你上大学，一本要读四年，这四年，你家得拿出多少钱供你。你浪费了四年时间不说，还拖累了家里。”
“可是，你要用这四年时间挣钱呢，你们家就不会总这样吃不饱，吃不好。你看看我，经常到处跑，吃香喝辣，还见世面。”
“我走到哪个单位，都是热情接待，不是称我郭老板，就是喊我郭总，什么职务，我自己说了算。像什么厂长、总经理、董事长，往名片上一印就行，哈哈牛逼不！”
虽然不知是真是假，但赵志鹏听了，觉得下海经商很新奇，有点儿发现新大陆的感觉。
他不由笑道，“郭叔，做生意还挺有意思！”
“那意思就大了。我告诉你们，我出门天天下饭店，想吃啥菜，就点啥菜，天天过年。下火车了，不少女的接站，到了旅店，多漂亮的女人都有，三五块钱，十块八块，就像咱们挑黄豆，扒拉着挑，是不是夜夜做新郎……不懂的，还以为我吹呢！”
郭笔印呲着大板牙，口若悬河。
这些东西，赵志鹏都是头一次听说。
不管真假，他已经感到社会在发生变化。
不过，他的心里还难以接受，“郭叔，你这是资产阶级生活方式。”
郭笔印嗤之以鼻，“哈哈，你呀，真是书呆子，还和咱们屯里的人思想一样，一点儿也没改变。这话你要到外面去说，人家会说你老外，会被笑掉大牙！我可不管什么阶级，钱就是阶级！”
郭笔印说着，还拿出一大沓钱来，啪啪往手掌上打，“看看，这东西好不好，谁看谁不眼馋！怎么样，小赵，跟不跟我干？我到处走，还真就缺你这么一个人，帮我跑跑腿，遇到嘎牙子人，给我壮壮胆！”
看着郭笔印手里的钱，赵志鹏感到从未有过的寒酸。
参加高考，父亲只给他2块钱。
他的兜里，只有1块钱。
就这1块钱，还是李秀芳给他的。
刚刚改革开放，很多人难以转变观念，认为正当工作才是正道，做生意是旁门左道。
他们抱着铁饭碗不放，有的人失业后，宁愿在家闲呆，也不想去卖点儿东西挣钱。
即使有个别的人去蹲市场，卖点儿什么小东西，也怕丢人。
要戴上口罩，或者墨镜，捂得严严实实，就像欠谁钱一样，看到熟人，远远地就把头扭向一边，生怕被认出来。
因此，下海经商的人，都要有足够勇气的。
敢于下海经商的人，一般都是社会人员，有识之士，经济陷入困境一类的人。
郭笔印到处跑，什么人都能接触得到。
别看他的嘴能说，但没有什么力气，出现纠纷他一个人对付不了，曾经几次被讹过钱。
要是有赵志鹏这样的人跟着，他会感到安全踏实。
赵志鹏生在农村，从小就在学校读书，接触社会很局限，就是黑石沟到学校两点一线，去县城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也认为，做生意是旁门左道。
挣钱再多，他也不感兴趣，“郭叔，你找别人吧！”
郭笔印有一点儿失望，“唉，人各有志，不能强勉！不干就算啦。”
裴老师说：“老郭，你保证做皮包公司就百分百赚钱？”
“这不好说。下海经商，风险也不小，有头脑才能挣到钱，没头脑的人，就会赔得倾家荡产！”郭笔印对他自己十分自信，“但我保证，我百分之百能挣到钱！”
其实，郭笔印的话，水分很大。
像天天过年，夜夜新郎这种事，基本是有的。
而挣钱这一块，几乎都是水分。
也就是这一次，他跟着别人合作，分了200多块钱。
他自己跑了一年多，基本都是赔钱，现在还拉一屁眼子饥荒。
裴老师说：
“我认为，人还得要有文化，像志鹏这样的年轻人，有了知识，将来会有广阔的发展前途。大学毕业后，当个老师，传授知识，做个科学家，为四化做贡献，到政府机关当个领导干部，为老百姓服务。条条大路通罗马，选择性很多！”
“我就选择钱！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郭笔印就认准了钱，和钱带给他物质和感情生活。
“对了！”裴老师问道，“志鹏，我听说，有的考生录取通知都下来了，你的怎么还没下来？”
赵志鹏说：“等着吧，早晚得下来！”
裴老师说：“过几天你去问问，个别的会邮寄错了地址！也有被冒名顶替的。这样的现象都有。”
赵志鹏不想跟郭笔印谈论下海经商的事。
因为他是外行，对这些一窍不通，“谢谢裴老师！郭叔，你们聊，我去看看打篮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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