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琳还想再说些什么，被林姨和方妙拉住了，与她争论基本没多大意义，更何况这里是医院，要保持安静。
通常一两个小时就可以结束的剖宫产手术，整整进行了三个小时，两个孩子抱出来以后浑身青紫，直接送入儿科观察诊治，产妇被推入病房。
儿科的检查结果出来，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哥哥先天性大脑发育不良，确诊为脑瘫，所幸妹妹只是宫内缺氧，各项指数附和早产儿标准，住一阵儿保温箱就可以跟随母亲出院了。
“俺不相信，八成是这帮医生接生的时候给俺们把脖子拽了，医院得给俺们个说法！”老太婆听说一个孩子有问题，立马想到是医院接生时候操作不当造成的，他们隔壁邻村就有过这种例子，接生医生是个新手，一下把孩子头拽坏了，孩子一辈子都是直不起头来。
“医生，为啥我一个孩子没事儿另一个就脑瘫了呢？”陈杰也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拽着医生的手想要一个说法。
“家属的心情我们很能理解，请您先冷静，根据我们的观察，脑瘫患儿确实是发育的问题，出生时头围明显小于正常早产儿头围，再有孕妇整个孕期几乎没有做过任何有关方面的筛查，假如及早筛查是可以发现问题的。”
医生的话犹如一瓢冷水浇在陈杰身上，是啊，媳妇儿怀孕三个月的时候就带着去一个小诊所做过一次B超，那还是他奶奶要求让去看的，陈杰记得清清楚楚，当时他奶是这么说的：要是怀个男孩就留下，是女孩就趁早做掉。
结果B超显示的双胞胎一儿一女，这才免于被流产的命运。可是他奶奶也发话了，家里经济条件不行，留下小子，丫头片子找茬儿给卖了。
也正是因为有这个想法，从不让孙媳妇儿告诉别人自己怀的是双胞胎，就想着到时候快到日子了，找个可靠的接生婆在家接生，生下来就让接生那人把丫头抱走。
李娟自然不知道老公的奶奶打着这个主意，可是陈杰知道。
“奶奶，医生说是因为娟儿怀孩子的时候没有做过检查，没有提前查出来孩子有问题……”陈杰表情有些呆滞。
“净胡说咧！……”老太婆还想反驳，看到屋里包括医生在内所有人全都看向自己，心虚地说不下去了。
“医生，请问先天脑瘫的孩子有没有治疗的希望？”陈琳自己也是一位母亲，她有些心疼这个孩子，还有躺在床上的孩子母亲。
“这个小儿脑瘫病情较复杂，但是只要坚持治疗，不放弃，患者和正常人的存活时间也就差不多。虽然脑瘫是一种公认的顽症，但是在康复医学发达的国家中，已有千千万万脑瘫患儿通过全面系统的康复治疗，最终进入了正常的社会生活。所以，家长还是要有耐心和恒心，配合医生治疗还是有希望的。只不过我们这里条件有限，比不上B市这样的大城市，医疗资源丰富，医生经验充足，如果你们想转院的话，我们可以负责和上级单位联系，帮助转院。”医生实事求是，实话实说。
可听进老太婆耳朵里却不是这个意思，老太婆默认为，这脑瘫的孩子治不了，治疗也是白花钱，还白遭人笑话，与其这样，还不如……
“谢谢您啊医生。”陈琳问完医生的意思，转身看向陈杰。
“奶奶，你说怎么办？！”陈杰遇到事儿了不是问医生怎么办，而是先问他奶奶。
“这……等回去再说。”老太婆小心翼翼地瞥一眼在座所有人，用只有祖孙二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先看看怎么样，不行再说。”
“陈杰，医生的话你都听到了，你是孩子的父亲，孩子将来怎样，全看你了。”方妙顿了顿，继续说道，“另外，我国刑法规定，负有扶养义务的人，对年老、年幼、患病或者其他没有独立生活能力的人拒绝抚养，情节恶劣的行为构成遗弃罪，遗弃罪懂吗？要坐牢的。”
老太婆以为她心里想的那些事儿没人能猜到，可惜她遇上的是方妙警官，犯罪心理学在职研究生，就算微表情心理学刚刚入门，看透她的意图也是分分钟的事。
对于才第一次见面的父辈的“友人”来说，他们为这家人做的足够多了，能帮着把人送到医院又给垫付了医药费，不是每一个第一次认识的人都会对你不计回报地施以援手。孩子是他的，要怎么做都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老太婆不为所动，国家法律对于法盲来说，又等于无，只有真等到法律的手铐拷在手腕，只身站在铁窗内的时候，才能懂得，法律不是开玩笑的。
“杰呀，去问问医生，你媳妇儿啥时候能出院，在这医院休息不好，咱还不如回家呢！”
剖腹产手术刚刚结束，老太婆就催促要回家去。
见过奇葩，没见过这么奇葩的。
都这么老了还不善良，可见年轻的时候一定比现在更可恶更歹毒。
陈琳看不下去，彻底暴怒：“我说你这个老人家，人家剖腹产刚给你家生完孩子，人都还没完全清醒，更别说身上的管子都没拔，医生都没说让准备出院呢，你着的哪门子的急？急着回家给猪投食儿呢还是着急自己趟炕上歇脚呀？！见过为老不尊的，可没见过像你这样为老不尊还倚老卖老的！”
“你，你这个脏丫头，打去了俺家就一直不给好脸，你当俺看不出来呢，俺告诉你，刚刚那五万块钱不是俺非要借你的，是这小伙子给俺们的，想要钱呀，还轮不到你！”老太婆以为陈琳是因为那五万块钱。
“是哦，对，差点忘了，还拿了我哥五万块钱，来，现金还是刷卡，现在两清，从此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再也不用往来！”陈琳差点就被气笑了。
林聪阿姨想说两句，被方妙拉住了，对付老太婆这种恶人，就该有比她更厉害的人出手，看琳琳这战斗力满格，最适合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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