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萧点点头，见验尸房的味道驱散的差不多，加之源头不除，这味道也不会立刻全散掉，他吃了一颗生姜丸，给聂菱儿又给了一个，再次戴起面纱，绕过验尸房门口醋熏过的火盆，走了进去。
郑子晋的尸体就在验尸房的最里面，二人扯下白单子，看到的就是一张形容枯槁的腐烂面容。
聂菱儿看了罗氏的尸体，郑子晋再如何恶臭恶心，她已经习以为常，随手拿过桌上的一张崭新的验尸单，开始记录。
顾萧对每一具尸体都很负责，不管是什么样的人检查的都格外仔细。
从身高到表征，甚至死者少了哪颗牙，是因为什么原因少的，都会告诉聂菱儿之后，记录在案。
“郑子晋，身高：五尺八，口齿完整，尸体外观...”
他说到这顿了一下。
聂菱儿抬眼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发现顾萧手中忙活的动作不再，一副愁容未展的模样忍不住问道：“王爷，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顾萧眸子暗了一下，道：“郑子晋生前和罗氏一样受到了极为残忍的虐待。”
“怎么会这样。”聂菱儿惊得掩口，视线放在罗氏的身上，尽管查案的所有人都默认，害死郑子晋和罗氏的凶手是同一人，可因为没有证据，没人敢把这样的推断放在桌面儿上来说。
如今，凶手虐待死者的手法是一样，恰恰给这点做了充分的证明。
“而且...”顾萧似乎还发现了更多的东西，继续补充道：“郑子晋似乎更惨，他浑身上下都被污秽的东西侵染过，指甲也有断裂的痕迹。”
“那他的死因呢？”聂菱儿追问。
顾萧没立刻回答，他检查完郑子晋的尸表之后，如同上一个案子检查庞信的尸体一样，拿出死者的五脏六腑开始一一排查。
聂菱儿对验尸本就抱着好奇，拿着个小油灯问这问那的。
顾萧手下忙活的速度很快，又过了一个时辰，当天已经开始彻底被黑暗侵袭，他已经站起身得出一个结论：“他是...饿死的。”
“什么？”聂菱儿水眸带着几分不解，郑子晋是饿死的？一想到他能在大合堂外被人发现，就证明这个人应该是能自由出入的，天气虽然冷，可灵州满大街，连个乞丐都能活下去，更何况京城的三品官员呢？
“有问题，可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看着手中朱笔把最后郑子晋的死因款款落下，呢喃自语。
顾萧看着她也是一脸的愁容，其实在他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自己都不相信，能活着满大街乱跑，最后还是饿死的，这不是自相矛盾吗？可是尸体不会说谎，郑子晋确实是饿死的。
“现在你有什么想法吗？”他看着聂菱儿问。
聂菱儿咬唇，本来她想着郑子晋的事情搞清楚，就去找聂烁，告诉他结果，帮助他尽快把这个诡案查清楚，如今看来，她若是把这个事情说给他，结果只能是一个，聂烁一脸懵的不知该从哪里下手。
“或许有一个地方能给我们答案。”她想了一下，在顾萧期盼的眸子下，道，“郑子晋的宅子。”
郑子晋的宅子就在灵州城的主街上。
许是因为郑子晋死的蹊跷，本应该繁华，夜市热闹的街道变得冷清，偶有几个小贩支个小摊卖馄饨，应该是觉得宅子不吉利，也避得远远的。
聂菱儿和顾萧从马车上下来，看着地上随风卷动的死人钱，视线上移到对面的郑宅，顿时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不由自主的升起。
顾萧胆子大，走到郑宅前把上面的封条撕了，就准备往里面走。
倏忽，他袖口一紧，垂眸望去，就见聂菱儿站在宅子外一脸担忧的模样。
“怎么，怕了？”顾萧看着她，可没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见她一副强忍的模样，忍不住逗弄。
聂菱儿道：“怕倒是没有，只是我想提醒王爷些事情。”
“说。”顾萧双手环臂等着。
“萧王爷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徐怀大人的时候，还有我们来之前翻阅的卷宗里，对郑家宅子的描述吗？”聂菱儿问。
顾萧眉头深锁，脑海中不自觉想起卷宗里对郑宅描述的一句话：森森鬼气，恶臭扑鼻，呼一阵寒风，几声哀嚎狰狞。
“你的意思是，郑家闹鬼？”
聂菱儿道：“闹不闹鬼不知道，但是，一定不简单。”
话说完，二人已经郑宅内走。
郑子晋在去京城赴任之前，郑家的宅子并不大，诺大的院落内，除了正对面的主厢房，两边就是下人或者妾室住的东、西厢房。
院子内如卷宗上描述的一样凌乱不堪，一地的破瓦瓷片，烧火用的木柴也散落一地，乍一看就像是郑家被打劫了一样。
二人先是在东西厢房找了一圈，发现除了屋内屋外一样凌乱，放粮食和杂物的小房内东西乱放，再没有可疑的地方后，他们默契的朝主屋走去。
郑子晋不经常在家，主屋一般住的是郑子晋的母亲陈氏，主屋的门似乎是常年未经修缮，轻轻一推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后摇摇晃晃的撞在墙上，顿时尘土飞扬。
聂菱儿朝后躲了一下，待那股子灰尘散去，拿出火折子朝屋内走。
本来她以为这主屋会和侧厢房一样，可能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直到烛火把屋内点亮，她差点被眼前的一切惊得退出去。
这哪里是房间，明明就像是...鬼屋。
不高的房梁上挂满了黄纸，纸上用红色墨迹写着奇奇怪怪的符号，墙壁上，斑驳污秽，细细瞧的话，好像也是一些奇怪的符号。
“这是什么符号？”顾萧上前扯下一张黄纸看了起来。
聂菱儿凑上前也看着，她总觉得这个东西在哪里见过。
片刻，她眉头皱起道：“这是...驱鬼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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