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闹成一锅煮沸了的粥时，胤禛正在永寿宫里相拥林琅入眠。
守夜的太监在廊下睡着，忽而闻听宫门处传来了扣门动静，把这门缝便向外望。
见是伺候在曦尧身旁的莹清，正准备开门，怎料佩玖忽然出现在他身后拦了他一把，做手势给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将他拉到一旁低声问道：“外头是何人？”
她和莹清都是在潜邸里就伺候各房主子的，她自然能听出是莹清的声音。
在和太监确定了一遍后，佩玖沉着脸道：“你是打算给她开门？这时候皇上和娘娘都歇下了，你要将他们都闹起来吗？”
小太监道：“可是姑姑，若是不让她进来，贵妃宫里要是真有个什么事儿，咱们......”
“你是个耳朵尖的，可这宫里却不是人人都像你耳朵一样尖。”
佩玖只跟他说了这么一句话，转身回了自己的庑房就歇下了。
小太监琢磨了半晌，才知道佩玖这话里头的意思。
他睡在永寿宫正殿门前，正殿立着宫门是有一段距离的，莹清动静闹得再大，自己若是睡死过去那也是听不见的。
再者说，佩玖跟在林琅身旁久了，她的话多半代表主子的心意，小太监也不敢管这闲事，于是便过了铺盖，蒙着头睡去了。
到了第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门外的敲门声更甚。小太监吓得一夜未睡，听敲门声弱下去又响起来，巴巴儿凑上前去瞧。
这回立在外头的已经不是珑香了，而是唤作了御前的首领太监苏培盛。
他面色焦急，将门砸的‘啪啪’作响。
“皇上！皇上！翊坤宫出大事了！”
小太监一听这话，忙不迭将门启开了。
苏培盛瞪了他一眼，道：“我当昨夜是无人守夜，你耳朵是塞了驴毛了吗？翊坤宫的人来叫了半晌的门也不开！”
说着将小太监一把推开，吩咐身后跟着的内监将他带下去杖责五十，而后赶着步子入了永寿宫的正殿。
绕过廊道入了偏殿，胤禛还未醒身。
苏培盛双膝砸地跪在寝殿外，高声呼道：“皇上！翊坤宫出事了！”
这一声，将还在梦中的胤禛与林琅齐齐惊醒了。
林琅伺候着胤禛起了身，裹上了寝衣后向外头唤了一句：“苏公公进来回话。”
苏培盛打着绊入了寝殿，哭丧着脸对胤禛道：“贵妃娘娘她小产了......”
然而说出这话后，苏培盛却觉得奇了。
他并未从胤禛同林琅的表情上看出一丝一毫的惊讶，仿佛这一切事由，他们一早都知道了一般。
曦尧自小产后，情绪几度崩溃，累及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伤了根本落下咳疾，再难全好。
胤禛陪在她身旁几日，太医查出是那碗阿胶桂圆羹里头被人添了极重的落胎药，才导致曦尧此番小产的。
胤禛下旨处死了当日御膳房的掌勺与负责送吃食入曦尧宫中的御膳房内监，可他们显然不会是幕后主使。
曦尧一直缠着胤禛一定要给自己的孩子一个交代，胤禛也诺下她。
可也只是诺下她，这事儿便如泥牛入海，再也没了音信。
后来曦尧再提起时，胤禛只道寻不出幕后之人是谁，这事儿便如此罢了。
罢了？如何能罢了？
那是自己的孩子，怎能说算就算了？
以往皇子出了事，胤禛必定是最焦心也是最上心的，此番他这样的态度，不得不让曦尧怀疑，他是不是想有意护着什么人。
又想起那日，可不就是林琅和子青嘀咕着要如何要了她腹中龙嗣的命吗？
这宫中，除了琳琅外，还有何人能让胤禛这般偏袒，以至于她害死了自己的孩子，胤禛也不闻不问。
曦尧气闷不堪，端直入了永寿宫去要向林琅讨个说法。
其实自她小产那一日起，林琅便料到她会来寻自己。
只是她没想到，曦尧会来得这么晚。
入了正殿，独林琅一人坐着，手中拿一把金剪刀正在修建盆景的花枝。
曦尧凑上前去夺过了她手中的剪刀扔在地上，又将那盆景往地上那么一推摔了个粉碎。
她的眼底遍布血丝，瞪得浑圆看着林琅，恨不能将她给生吞活剥了去：“贱人！你为何不肯放过我的孩子！？”
佩玖见她如此生怕她伤着林琅，忙上前护在林琅的生前。
林琅却不怕，轻轻推了推佩玖示意她退下，而后冲曦尧淡然笑着：“姐姐以为这事儿是我做下的？”
“不是你还能有谁！”曦尧上前与林琅撕扯起来：“你还本宫孩子的命！你还本宫孩子的命！”
她情绪已然失控，无论林琅说些什么她也听不进去。
如此，林琅只好抬手狠狠一记耳光打在了曦尧面上，迫使她冷静下来。
这一巴掌，打懵了曦尧。等她回过神来时，却蹲在地上抱头痛哭：“为什么......为什么......本宫的孩子......那是一条命呐！你做出这样的事儿来，皇上不闻不问，皇上是被你下了蛊了吗？本宫的孩子！”
她凄厉的哭声听得林琅的心都揪了起来，她摆一摆手，示意殿内的宫人尽数退下。
珑香与莹清不肯走一直蹲着身子搀扶着曦尧，林琅便道：“贵妃娘娘想要一个真相，臣妾可以明白告诉你。只是若有外人在，许多话臣妾不好说出口来。”
曦尧果然吩咐珑香与莹清退下，而后起身咬牙切齿瞪着林琅，道：“说吧！你为何要害死本宫的孩子？”
“若当真是臣妾做下的，贵妃娘娘可以说皇上被臣妾蛊惑了心智所以不追究这事儿，可是太后呢？为何太后宫里一句话也没有？为何姐姐小产那日，偏赶上了太后身子不爽，还那般气势浩大的叫了整个太医院当值的太医去？为何姐姐那日的吃食，会从御膳房就被人下了药。这些事儿，姐姐可细细想过？”
曦尧怔住，她不是想不明白，而是不敢往下去想。
林琅便道：“若是臣妾做下这事儿，皇上知晓臣妾歹毒，还会宠着臣妾吗？可若不是臣妾，那又有何人有这个本事，能要了姐姐腹中胎儿的性命，却让皇上也闭口不提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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