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建司跟他后爹之间就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当初相处的时间本来就不长，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变得亲近，母亲便不知所踪。
即便拓哉本身的性格很好，也做过一些尝试，但终归是没有成功。
直到建司吃完了盘子中的意面，拓哉这才重新开口。
“由衣已经顺利进入大学半年了，那你……对将来有什么想法吗？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些职业学院。”
来了，建司知道这个谈话早晚会来。
他吃完了最后一口食物，然后不假思索地说道：“我不会再念书了。”
拓哉的手顿了顿，“你不要觉得有压力，我可以……”
建司没等对方把话说完，斩钉截铁回道：
“我的成绩本来就够不上什么好的大学，现在的就业形势您也知道，还不如早早开始工作。
您不要觉得为难或者亏欠，与其进入那些职业学校，还不是趁着打工的时候学一门手艺傍身，比在学校里头念书要强。”
他绝口不提花费，因为这是他早就考虑好的事情。
在这个家里住，本身就已经省去了一大笔的房租水电开销，还有这些年的学费也是拓哉交的。
这份人情建司接了，但无论是大学还是职业学校都绝对不行。
即便是比较便宜的国公立大学，4年念完了的花费大概也需要四五十万，这对普通家庭来说本来就是笔很大的负担。
而那些职业学校，就没有一所便宜的，一年花费十几二十万完全是普遍现象。
后爹要供由衣念大学，本来压力就不小了。
自己身上的担子，说什么也不可能再往他的身上甩。
拓哉的目光愣愣盯在餐桌上，过了许久才叹了口气，“这样也好。”
建司暗暗松了口气，虽然有所预料，但是能够如此顺利说清楚，对他来说也是件好事。
自从由衣上了大学以来的这半年，他可以明显感觉到拓哉面对他时的愧疚。
但在建司看来，这我完全是没有必要的事情。
“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将来如果您有需要，我也会赡养您。”
六年时间的照顾不能抹去，毕竟在初中部的时候岁数太小，他也不好打工。
真正自己养活自己也不过是最近一两年的事情而已。
不给拓哉继续这个话题的机会，建司说了句“我吃好了”，然后便起身收拾。
背上背包，按照原计划离开了家。
能够跟拓哉彻底说开是好事，给他一段时间的缓冲，之后便可以顺理成章提出搬出去的事宜。
只剩下拓哉一个人在客厅，脊背渐渐弯了下来，久久未曾抬起。
——————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
因为后爹在家，建司不好一直不露面，所以都只能在晚饭后的时间与优子相处。
这天夜晚，三个人齐聚客厅。
饭自然还是建司做，而妹妹由衣也在一旁。
没有横眉冷对，他们都明白一个道理，不想让拓哉多管闲事的话表面上至少要过得去。
所以家里头难得出现了和谐的一幕。
建司在做菜，由衣也会帮点小忙，递个盘子、从冰箱拿点东西什么的。
他俩没有提前沟通，全是默契。
拓哉完全不知道两人之间的秘密，一年前他才开始频繁地去到外地出差。
两个孩子相处的印象也还停留在那个时候：不算亲近，但相互依靠。
但实际上，早已经不是那么回事。
主菜就是乱炖，食材都是建司自己花钱买的，当然了，也没有告诉拓哉这回事。
晚餐上桌，三人吃了顿还算温馨的晚饭。
毕竟是亲爹，由衣和拓哉相处的时候自然不同。
会给笑脸，会用属于她这个年纪学生的夸张语气说着“怎么会”。
建司不会主动挑起话题，但问到他的时候也不会三言两语敷衍，都会认真地回答。
气氛算不得热烈，但好歹没冷场，有种淡淡的“家”的温暖。
当然了，一切都是建司和由衣刻意营造出来的假象。
在应付拓哉这件事上，两人有着无言的默契。
吃好了，拓哉也就要出门了。
公司正好有派车，他需要坐顺风车去京都出差。
两个孩子乖乖在门口送别，门关上的那一刻，由衣的小脸蛋子当即就耷拉了下来。
早就有所预料的建司暗自偷笑，这个孩子还真是好猜呢。
为了维持乖乖女的形象，她今天扎的是单马尾，没有化妆，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
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小酒窝，眼睛也会眯起，真的像个可爱的孩子。
只不过嘛，拓哉一走就不是这样了。
笑脸？门儿都没有。
“由衣，我们认真地谈一谈，就几句话……”
由衣只当没听见，连一个眼神都欠奉，大步流星直往房间走去。
建司没有放弃，既然已经跟拓哉开诚布公，干脆一次性解决所有的问题。
“等等！”他快步上前，一把抓住由衣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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