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行刚刚那些话，她不敢全信，理智占比百分之九十九，她不至于非要不讲理的把对韩彬的不满强加到他身上。他愿意体谅她那些莫可名状的情绪，她懂见好就收。另外剩下那么一点点的百分之一，不是对他不信任……
她大学解析过一篇《孔雀东南飞》，那时候只觉得惋惜，总觉爱是可以赢万难的，她不解，为何就非得自杀。现在再看，那些封建礼教的残酷，又何尝不是她与沈嘉行之间无法跨横的阶层。而人生来，注定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
当时老师说过一句话，她记得深刻
任何的美好都经不住天意弄人。
“又想什么呢？”
他搂着她，在她脸上捏了一下。秦曼初微微仰头，在黑暗里看他，看不清他的脸，但她可以确定，她们一定在对视。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别扭？或者说矫情？”
他有些不解，摸了开关打开床头的壁灯，问她：“为什么这么问”
水晶剔透的光亮突兀，秦曼初抬手挡住眼睛：“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我有时候在拧巴什么。”
“这个有时候，是什么时候？”
她垂下捂着眼睛的手臂，适应了几秒光亮，平躺着不再看他：“我一直都认为一段感情的终点必须是婚姻，我知道你说不准哪天就会和其他女人结婚，我一边破罐子破摔，一边又反复敲打自己，反正我坚定自己不会考虑第二种关系。可真当你承诺了，我又觉得那一本结婚证也说明不了什么，只要我们不分开，我也不是非要不可。”
她又仰头，撞进他的黑眸：“这是不是很矛盾？”
他盯着她看，似笑非笑：“又不要红本了？”
秦曼初感觉脸有些发烫：“当然这个前提我们得是正当关系”
“我承认你，你承认我，不藏着掖着，这算不算正当？”
她沉默了几秒，问他：“所以你是想反悔？”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那要是五匹马呢？一群马追呢？”
沈嘉行还真被问住了，笑出声：“你敢不敢让你导师知道你是这么理解驷马难追这几个字的？”
“你别转移话题”
他笑的咬牙切齿，伸手关了灯，翻身去堵她那张尽是歪理，还得理不饶人的嘴：“你试试，让千儿八百匹马过来追我，看我改不改口”
秦曼初还真就采纳了他的意见，开始在心里盘算去哪儿能弄几百匹马，这附近又没有草原，借来马，在哪儿追他……
沈嘉行用力，狠狠咬牙说最无奈的话：“老婆，你能不能别走神了……”
秦曼初被疼痛拉回思绪，又忍不住想笑：“你有马场推荐吗？”
她越故意笑，他越用力：“我今天非把你做老实了不行”
他额头有浓密的汗珠，擦过她的鼻尖，她抬手，十指穿过潮湿的发丝，吻他的眉眼，细细回应他的猛烈。
事后，她懊恼地踢他：“我不提醒你，你就不能自觉点？”
“你拿走又不拿回来，我在抽屉里摸了一圈没找到”
秦曼初趴到床边看，柜子最下的抽屉门大开
“你就不能去浴室拿一下？”
沈嘉行坐起身下床，问她：“擦还是洗？”
一个枕头砸过去，沈嘉行接住，笑嘻嘻地看了眼蒙在被子里的小小一团，他去了洗手间，几秒后又回来。
他扒开被子，手里的东西举到她面前，一脸诚恳：“准备好了，重新来一次还不行？你别生气了。”
秦曼初先愣住，反应一半后是懵，完全反应过来后，掀开被子套在了他的头上，气的大叫，沈嘉行，你不安好心！
他闷在被子里笑的止不住。
………………
韩诺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片段断断续续，她第一天到韩家，韩彬的妈妈给了她一巴掌，正巧韩彬放学回来，问了一声她是谁后，就出去打球了。
她住在地下室，冬天阴冷，夏天憋闷，一年四季被子就那一条。她在韩家的活动范围就只有那一间不见天日的小屋子。没人喊她吃饭，经常她去到餐厅，保姆已经在收拾剩饭残羹了。在韩家的日子如履薄冰……也忘了是从哪天起，每天的早中晚，屋门会被人敲响，她开门，只能看到韩彬离开的背影，以及他一句，吃饭了。
好像就是从那时候起，她的日子就没那么惨了，学校里都知道韩彬是她哥，没人欺负她，甚至还有来巴结她的。
画面又换到她租的那间地下室，阴暗杂乱。还好，她已经住习惯了，她布置的干干净净，花了十块钱玩抓娃娃，抓了几个小玩偶摆在床头。
接着，她被摄影师猥亵，被摄影师压在影棚的沙发上，她一脚踹废了他的命根子，她又开始跑，换了城市，换了地下室……
场景再次转换，她躺在手术室里，她流了好多好多的血，止都止不住，她看到一个胖乎乎的小孩，浑身血淋淋的，哇哇大哭，嘴里呜呜呀呀，她想听懂他说什么，她伸手去拉他，可就是差那么一段距离，无论她再怎么跑，都追不上他
渐渐的，那张脸变成了韩彬，鲜血从他的嘴里不断的喷涌，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问她能不能继续做他的韩诺……
她从梦里惊醒，大口的呼吸。
眼睛直瞪瞪地睁大，目光里扩散着无穷无尽的破碎
身边空荡，她坐起身，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蒸汽糊了半磨砂质地的玻璃门，他的轮廓在花洒下静滞，一动不动……
她又躺下，迷迷糊糊要睡着时，感觉身边微微陷下去，凉意顿时袭卷她的周身，她往一旁躲了躲。
没多久，她的后背有暖融融的温度贴上来，她陷入韩彬的胸膛。
他说了句说什么，无力又沙哑，她没听清楚，只是觉得，他抱的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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