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洹的心狠狠地往下一沉，她微微垂眸，顿了一会儿，便直接跪到了正中间的位置上，缓缓得开口道：“陛下，微臣的父亲的确是顾兆，只是此时还在调查，尚未得出具体的结果，微臣不愿让陛下为难，愿意自请辞官。”
众人原本以为顾洹会先开口替自己求情，没有想到她一开口便是放弃了自己打拼了这么久得到事业，纷纷沉默了。
戚衡看着低着头的顾洹，眼中似乎有了些怒气，缓缓道：“顾大人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诸位都看在眼里，其父顾兆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尚且未可知，诸位便愿意看着自己的同僚因为这件事情断了仕途吗？”
“陛下，微臣以为顾洹她明知自己的父亲是顾兆，而且顾兆现在很明确的就是因为通敌叛国被判了私刑，虽说当初没有株连九族，但她进宫到底是不是为了为自己的父亲报仇还未可知，微臣不愿将这个隐患留在宫中又有什么错？还望陛下三思！”众人都能看的出来戚衡护着顾洹的意思，有些人心里的嫉恨更甚，直接站出来道，觉得反正这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陛下又不可能是一位昏庸无能的君主。
戚衡腕间的珠串又滑落在了掌心处，他紧紧得攥住了手，里面的珠玉挤压发出极其细碎的声响。
“其它大人怎么想的？”他没有直接回答这位大臣说的话，而是将视线落在了其它人的身上，问道。
众人先是一片平静，随后渐渐得都跪了下来道：“恳请陛下暂时罢免顾大人的官职，待这件事情彻底查出来了也不迟。”
毕明煦却是跪在了顾洹的身侧，大声道：“陛下，微臣以为顾大人在朝两年，从未做过什么坏事，反而心系百姓，且为官清廉，断不能因为这件事便将她罢免，未免寒了忠臣的心呐。”
有人闻言笑了，呛声道：“毕大人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在场的那一位大人不是心系百姓为官清廉的，再者这件事情陛下是交给你去查探的，你到现在还没有什么眉目，怎么好意思站出来这般说话？”
毕明煦没有理会那人，只是昂着头等着戚衡的回答。
戚衡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扫了一下，眼底的墨色更沉，冷声道：“责令毕明煦加快探查的速度，待查出来再行处置，顾洹职责照旧。”
眼见着众人又要有反对意见了，戚衡充满威慑力的眼神在他们的身上扫了一遍，在他们之前淡淡的开口道：“怎么，朕没有把顾大人的职位罢免了有人眼红了？莫不是早就盯上了这个位置？或是这件事情也有你们的手笔？”
诸位闻言惶恐的磕着头，高呼道：“微臣不敢。”
戚衡轻哼了一声，道：“不敢？朕看你们敢的很！”
大殿中一片寂静。
顾洹知晓戚衡很为难，而且将她这样留下确实是顶着很大的压力，有些不忍，正准备继续开口说的什么，戚衡便看出来了她的意图，道：“此事就这么定了，在真正的结果出来之前不许任何人再谈论！退朝！”说完便甩袖离开了大殿，给了诸位大臣一个没脸。
“这顾大人是给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汤，这么大的事情都能这么轻易地放过她？”诸位大臣站起身，对着仍旧跪在原地的顾洹指指点点。
毕明煦有些担忧的看着顾洹看不出表情的侧脸，解释道：“子涟，这件事不是我说出去的。”
顾洹一动不动，回了声：“我知道了。”
“你没事吧？”他又何尝不知道自己问出的这句话到底是有多么的无力。
“没事，你先去处理公务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顾洹轻叹了一口气，放低了音量道。
毕明煦看向她的神情全是忧愁，又看了几眼，这才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了这里。
大殿中很快便只剩下了顾洹一人。
文武百官这个词不是说说而已，这早朝的大殿很大，只是早朝时人很多，显得小了一些。现在只有顾洹一人还在这里，整个大殿空旷极了。
顾洹抬头慢慢的环视了一遍她见过了许久的大殿，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久之后，她才缓缓起身，只是因为跪的太久了，起来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腿都有些僵住了，起来的时候还麻痹了一阵子。
她抬着自己有些僵直的腿，一步一步得朝着殿外走去。
今日阳光甚好，只是没有一点温度，晒得人浑身发冷。
顾洹没有去上值，而是直接出了宫。
往日里来福都是直接去六部接她的，现在又不是下值的时间，是以他也不在。
顾洹穿着一身官服，从寂静森严的宫禁之中走到了宫墙之外。
耳畔人声鼎沸，顾洹却觉得恍若隔世，她与这个世界之间仿佛隔了一层隔膜，戳不穿也看不透。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自然没有注意到旁边有不少人正对着她指指点点的，嘴里还在絮絮叨叨着什么。
“你是顾洹顾大人吧？”突然有人站到了顾洹的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问道。
顾洹猛地回神，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人，点了点头，问道：“请问有何事？”
却见那人迅速往后退了一步，高声道：“这就是那个叛国贼顾兆的儿子！”
顾洹闻声茫然的看了一眼四周，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周围不知何时已经聚起了不少人，脸上都带着些恶意。
在大殿之中被千夫所指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难受，但在这个时候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绷不住了，却也知道他们如此也是有理由的。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拉着顾洹就往人群外跑去。
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便已经被拉出了人群之中，而且还在不住得奔跑着，回头的时候发现自己刚刚站着的地面上已经是一片狼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拉到了一处巷子中。
卓静婉气喘吁吁得开口道：“顾大人，我相信你父亲会是无辜的，但这些百姓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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