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屋内的灯光透过窗户照射了出来。
愣了一会神的功夫，郝知知道是时候进去了，因为他为这件事而来，躲不了。
郝知上前，来到窗户，想要看一下，看一下亡灵女人的儿子在干嘛，只是这一看，他忽然愣住了，因为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屋子里还有人，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一直很照顾女人儿子的陈老师。
这时，两人在一张桌子前，陈老师似乎在给女人的儿子讲东西。
“不对，这个错了，教你多少遍了，怎么一直记不住。”
陈老师指着一处说道。
可能是错的次数有点儿多了，女人的儿子不耐烦，耍起了一些小性子，道：“不学了，我不学了，太难了。”
如今，女人的儿子长大了，二十多岁，但明眼人一看，这个人有问题的，智力是一方面，还有就是他的右手，一直向上弯曲的状态，另外他的脑袋一直在晃，右手也是如此，他写字都只能是左手。
“不行，今天的任务还没有完成。”陈老师不同意，让女人的儿子继续。
只是陈老师的声音有点儿哽咽，眸子红了。
在窗外，郝知看的一清二楚，他转头，看了看一侧的亡灵女人，只见她也在看，一双眸子怔怔，出着神。
郝知有观测过女人的记忆，可以判断出，这个陈老师为人真的很好，他出现在这儿并不稀奇，只是看他的样子，可能也知道女人出事了。
想了想，郝知决定看一会再说。
这个时候，亡灵女人的儿子显然在闹脾气，孩子一样，不愿再学了，他摇着头，很委屈的样子，但也很倔强，道：“不学了，我就不学了。”
陈老师也快五十的样子，留着胡茬子，很有男人味，他不同意，道：“不行，快点儿。”
亡灵女人的儿子二十多了，但真的就和孩子一样，甚至孩子都不如，倔强起来真的就和一头牛一样，问题是他还委屈，他还生气，眼下见陈老师的语气有点儿凶，还哭了，道：“我不，我就不学，我要我妈回来，我告诉我妈，你凶我，你骂我。”
一提这句，可以清楚的看到，陈老师的眼睛再次一红，都有泪水打转了，他大张着眼，有恨铁不成钢的愤怒，也有难以言语的心疼。
他咬着牙，盯着亡灵女人的儿子，加大语气，再次道：“我再说一遍，给我好好学，把今天的任务完成了。”
就语气而言，这就是凶了。
只是，这一招对正常人有用，对亡灵女人的儿子不管用，他一时也上来脾气了，‘啊’的一声叫，把课桌上的书本往地上一扔，道：“我就不学，我就不学，我告诉我妈。”
一时，陈老师愣住了。
而亡灵女人的儿子则是哭了起来，和小孩一样，捂着双眼，抽泣着。
片刻的僵持，还是陈老师发话，他喘着气，隐忍着，指着地上的书本，道：“给我捡起来。”
“呜呜。”
亡灵女人的儿子还哭着。
下一刻，陈老师爆发了，顿时站起身，指着地上的书本，厉声道：“给我捡起来，听到没有？”
这一嗓子，把亡灵女人的儿子吓了一大跳，可紧而，他哭的更凶了，而且更委屈，更生气了，他站起来就要走，一边喊道：“妈，你在哪儿，你怎么还不回来。”
这一声‘妈’，在窗外的郝知顿时泪目。
一旁，女人一样哭了，她手搭在玻璃上，张了张嘴，可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而此时，在屋内，陈老师彻底爆发了，他一样也哭了。
他一把抓住亡灵女人的儿子，用力往回一拉，因为力道过于猛了，不小心把人都摔倒了。
但是，他并没有上前去扶。
身为一个大男人，他说哭就哭，他指着亡灵女人的儿子，大声道：“我告诉你，你妈没了，她没了，她回不来了，你不用等了。”
亡灵女人的儿子也有脾气，让人摔倒，即便是平时敬爱的陈老师也不行，可是他忽然听见陈老师这么来了一句，他又一下愣住了。
他不小了，他是傻，但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
他不信，且更加生气了，要起身，要揍陈老师。
他不许陈老师这么说。
他大喊着：“不许你这么说我妈，我妈会回来的，你骗人，你骗人。”
这时，陈老师也是没有办法，他必须什么都说出来。
他一股脑儿，都要说出来。
“对，我是骗过你，我夸你聪明，那都是骗你的，你就是一个傻子，你知道吗？你就是一个傻子，天底下没有人比你更傻了。”
“你妈更是一个傻子，要是我，我早就把你丢了，你太累人了，就是个累赘。”
这些话很难听，很难听，尤其是对待一个智力欠缺的人。
但是，窗外，郝知一下明白了陈老师的用意，他一声不吭，静静的看着，也在听着。
泪水早已湿润了脸颊。
“啊啊啊！”
而亡灵女人听见陈老师这样说，因为太难过，太自卑，他又不敢发脾气了，他只是难过的哭着，喊着‘妈’。
“别喊了，你妈不在了，回不来了，她听不到了。”
“求你别喊了，你除了会喊你妈，你还会干什么，你已经长大了，你知道不知道？”
陈老师也是哭着，难以自已。
他何尝不难过，只是眼下，他真的没有办法，他只希望能把这个孩子骂醒。
“我要我妈。”
亡灵女人的儿子智商很低，唯一的依靠就是他的妈妈，不管什么时候，不会变。
“求你了，你不要喊了，你累了她一辈子，还不够吗？你让你妈走的都不安心吗？”
“你就会哭，你就会哭，你还会干什么？”
“你知道不知道，你爸也是因为你，为了给你挣钱，给你治病死了，现在你妈也是为了你，你到底要干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你不能懂事一点儿吗？”
“是不是你想把我也拖死啊，我死了，就再也没人能管你，你懂事一点，好吗？”
陈老师一连串的怒吼，歇斯底里，发自肺腑，有生气，有憋屈，但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是对这世道的不公，可是身为一个老师，他什么也改变不了。
不。
他能改变，现在必须要让这个孩子学会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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